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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伦律所赵靖律师访谈

今天，我们有幸与中伦律师事务所上海办公室合伙人赵靖共处在他的工作地点进行一系列深度的访谈，本期访谈采用Q & A的形式以最直观的问答方式“解密”赵靖从事律师行业之前故事，目前的现状以及对于未来的畅想与计划。

“我与法律过去的故事”

Q: 赵律师您入行有多少年了？

A: 我算是你们的大师兄吧！我90年进入复旦，94年毕业。毕业考取律师资格证以后，开始在刚建行不久的浦发银行从事跟法律相关的信贷等业务，之后出国。真正成为一名律师是从99年开始，先开始做美国律师，03年回国直接来到了中伦，正式以中国律师的身份开始工作。

Q：什么时候开始萌生从事法律行业的想法？

A: 在国外读法律都是在读完本科以后，再读一个研究生院士，没有法律本科。

读法律其实是对社会综合关系的判断，它需要一定的积累和一定的经验。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报考法律系，当时我在读的时候，复旦有国际经济法专业，能够得到国、经、法三字冠名实在不易。因为我高考分数比较高而成功考取，但开始这对我也只是一个专业。对于读文科的来说，在上海最好的就是复旦，复旦的专业选择也不多。虽然当时这个专业极其热门，但真正开始学习还是非常懵懂的。

经过几年的学习对法律有了更深的了解，仍然不是把法律作为自己的职业。其实在我毕业的时候，专业工作都是相对比较朦胧的。我们也没有去律师事务所，银行、金融机构或者外资企业都是我们的良好选择。

在银行工作期间，我一方面做法商关系，更多是做信贷员和银行内部以贷款为主体的业务。在90年代初的时候，甚至也包括项目融资。在那个时候，我接触了很多国外优秀律师事务所。和他们合作的过程中，你就能体会到律师这个行业的高度专业性。这时候你会想，我是不是要进一步地探索这条道路？然后才会萌发出我要进一步去出国学习的想法。出国去学习以后，我一开始就在纽约的大律所工作。

既可以说是命运或是整个时代的发展把你往这个行业里推，但也是逐步对法律、对律师这个职业有更深了解后的选择。回国的时候，其实又是一条道路的选择。在国外外资所工作了几年以后，整个中国的发展、上海的发展都非常快，我感觉不能”miss the boat”，所以我选择就在03年的时候毅然回来。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更加把整个律师事务所的建设作为自己的终生事业。

“身处法律领域，我目前的现状”

Q：如何做好一名法律人？在这个过程中的得失是什么？

A：我给一年级的新生培训的时候，每年都会跟他们讲这个问题。

第一，做律师首先要想明白，从事法律工作你能获得什么、不能获得什么？这些一定要想得很清楚，特别是不能获得什么，想不清楚会导致心态的失衡，最终导致放弃。你不能获得什么？你永远就不可能大富大贵，你不可能像马云马化腾那样。

第二，你永远在客户的背后。我给你做了很宏大的项目，比如腾讯、京东，都是我帮它们做上去的。在交易过程中，客户永远在聚光灯下，律师永远是在背后担任辅助性的角色。

第三，你要想明白的，是这个行业本身会不断地要求你学习，你是停不下来的。这不像是一个公司，你所拥有的股份会随着公司的壮大而自然增值。法律本身这个行业就要求你不断学习，尤其是我国现在法律行业日新月异，新的交易，新的机构，新的技术……我们做律师这一行，每过几年都会有一个新的技术革命，你就必须得不断跟上、不断学习。

那为什么要做律师这个行业，你能获得什么呢？

第一，专业人士的自尊。我们是用自己的专业能力和专业水平为客户来解决问题、处理问题，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就像医生一样。它带给你的是一种智力上挑战的愉悦感，这可能是再多的名声、再多的金钱都不能够替换的。

第二，律师工作是相对比较自由的。因为律师是所谓的按小时收费，你的人生一周只有七天，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你在安排自己生活的时候可以对很多事情说“不”，这就可以给你带来一定的自由度。

第三，在整个社会的发展中，法律这个行业虽然GDP在整个国民经济中是微不足道的，但它连接了社会方方面面的关系。它又是一个保持社会之间平衡发展的平衡器，很多项目在谈的过程中其实律师发挥的作用是要让它保持一种可持续发展的状态。同时在这个社会当中，我们是做商务律师，还有其他各种律师。例如刑事辩护律师、帮政府出谋划策的律师，或者很多律师在立法上提供咨询，或者代表中国去应诉，包括中美贸易摩擦。你会发现你在整个社会中能够发挥的作用，是大于你自己所在的这个办公室的。对年轻人来说，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相对来说还是可以比较快地实现财务上的轻松，我们不说财务自由，起码能够过上体面的生活——像在陆家嘴这个高档的办公室里面，穿着西装上班，从律师角度来说是这样的。

如果想明白这些所谓的优劣，那你还是能坚定选择这个行业，那就说明你真正的找到了这个兴趣。我们这里的律师，最快要七年半才能成为一个非权益合伙人。再要两年甚至更多时间——你至少要花十年以上时间，才能逐步成为一个权益合伙人。当了权益合伙人之后发现，又是一个新的起点。那么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如果能够坚持，而不只将律师看做谋生手段，就是你找到了人生的兴趣点。

Q：是什么让您坚定的选择走入律师行业？

A: 这个当然是方方面面都有变化。我觉得从整体上来说，中国整个法治社会的发展，虽然仍然存在不少问题，但可以看到大的趋势肯定是在不断发展。我们都知道在十八大、三中全会都专门提到建设法治社会、修改宪法这些话题。从整个框架出发，发展的方向是很清楚的。

原来国家讲到的所谓的法律共同体，一般就是公检法，但现在其实大家也越来越认可律师也是法律共同体中重要的一部分。可能很多老同志还一直会有疑问说，律师怎么会帮坏人辩护啊，但现在的思路就已经更加清楚。对我们来说，这都是非常积极的一面。

我们做商务律师，是从事交易的律师，做PE投资、做IPO上市……对这些交易方来说，最需要的是可预知性、可确定性。比如说，我从事IPO业务，在比较发达的市场经济里面，对方清楚我符合这些条件，我也知道我六个月后，就能够上市，当然市场情况可能会变化产生影响。在相对不发达的情况下，就会有很多人为因素在干扰，你会对到底如何上市非常困惑。

中国在市场经济的情况下，法治社会如何引领市场经济的更一步发展，不得不说还在路上，我觉得这是我们这一代人需要做的事情，更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的努力。

现在的司法考试要考各种各样的法律，各种法不计其数。我当时考的时候，公司法刚刚出台，只有三十几个法条。为什么说现在中国的法律人大有作为，因为它是在一个迅速变革的发展过程中，个体在里面能够起到作用。这也是为什么中国的律师事务所这十年来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发展。我们说每天都有新的东西都需要学习，以资本市场为例，国内上市、国外上市日新月异。这些年来你会发现香港也在变化，国内现在也不断听说很多大的海外公司都要回来了，要发CDR了，那都是原来没有的东西。其实监管机关在制定这些的过程中也需要有实务人士，我们经常就会派出一两个人给政府提一些实务建议，这也是对现在的一种回馈。

“我对自己及法律未来的展望”

Q:法律在中国，或法律对于您，未来会有怎样的变化？

A：这个当然可以说是方方面面了。我觉得从整体上来说，中国整个法治社会的发展，虽然还有很多所谓的问题吧，但可以看到大的趋势，肯定是在不断发展，这是毫无疑问的。原来国家讲到的所谓的法律共同体，一般就是公检法，但现在其实大家也越来越认可律师也是法律共同体中重要的一部分。可能很多老同志还一直会有疑问说，哎律师怎么会帮坏人辩护啊或者怎么样，但现在的思路就更加清楚了吧。

对我们来说，这都是非常好非常正面的一面。我们是做商务律师，是从事交易的律师，做PE投资、做IPO上市……对这些交易方来说，最需要的是可预知性、可确定性。比如说，我在做上市。在比较发达的市场经济里面，对方就会知道，我符合这些条件，我知道我六个月后，就能够去上市。当然市场情况会变化，那么我再等。在相对不发达的情况下，就会有很多人为因素在干扰。你就不知道到底怎么样能够上市啊，要托什么样的人才能做成啊。在这个方面，中国在市场经济的情况下，法治社会如何引领市场经济的更一步发展，这个还在路上，我觉得是我们这一代人需要做的事情，更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这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但不管怎么说，从整体上来说，这个方向是好的。

现在的司法考试得考各种各样的法律吧，要考多少门啊！我当时考的时候，公司法刚出台啊。公司法刚出台的时候，三十几页法条吧。为什么说现在中国的法律人大有作为，因为它是在一个迅速变革的发展过程中，个体在里面能够起到作用。这也是为什么说中国的律师事务所这十年来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发展。

我们说每天都有新的东西都需要学习，比如说以资本市场为例，国内上市、国外上市啊。这些年来你会发现香港也在变化，国内现在也不断听说很多大的海外公司都要回来了，要发CDR嘛，那都是原来没有的一些东西啊。其实监管机关在制定这些的过程中也需要有实务人士，我们经常就会派出一两个人给政府提一些实务建议，那么这个也是对现在的一种回馈。

Q:对于这个面临许多新东西到来的时代，法律工作会有怎样的发展？

A: 除非到了未来，整个社会都是被人工智能控制的，咱们都是像宠物一般被圈养，这与当今就不能一概而论。只要是人本身还是这个社会的主体，那么人和人之间总要有关系的界定、总要有界限。界限怎么定、关系怎么处理，就需要法律。如果有法律，就需要从事法律的工作者——立法者、司法者。也需要裁定，裁定的过程中也要律师。律师这个行业肯定是会一直存在下去的。但它是否会以现在的模式存在下去，是需要考虑的。

现在基本上所有的律所都是金字塔形的，采用大体系运营的模式。像我们全所加起来大约是两千多人，每年都会有新生集合在北京进行培训，去年集合培训要接近两三百人。不可能这些人全部都是留在事务所的，有自然的发展过程——有被淘汰的、有主动选择其他行业的、有更好发展的，那么这就是金字塔的过程。

资深的合伙人提供了价值性的东西，但是有大量的低年级中年级的律师提供一些基础性的服务。到了未来，结构与模式会不会变化？有可能。大量的基础性工作，比如说进行调查、研究，在诉讼案子里面的各种档案，是不是人工智能做得更好？它们做是不是更有效率？很有可能。那么如果在这个层面有所变化，对于优秀的律师本身来说可能没有多大挑战，但是对于律师事务所的组织架构会产生很大的挑战，不再是金字塔形。

那么以后招新，可能只是为了招学徒，只是为了培养新的接班人，这个结构就像是圆柱体。现在在美国就有个别非常优秀、利润很高的事务所是相对圆柱体的结构。那么就意味着每年新招的律师会大幅减少，传导到法学院去，也不需要那么多法学院的学生了，这可能是十年之内会发生的，对你们来说还有十年机会到金字塔的上面就不会被淘汰。

我想对复旦法学院学生说：

其实大家在校园招聘很可能问的问题我也可以做一些说明。大家都很关心在法学院要学什么、将来职业需要什么。我觉得进了复旦以后，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在法学院要学会怎么思考。

对律师事务所来说，对所有职业来说，我们并不期待你们在法学院中能学到多少实务知识，也不期待你们一来就能马上把合同起草书写好。因为我们现在的很多项目中都以前沿工作为主，我不认为我们法学院应该根据这个批驳的方向去走。

但我认为在法学院的教育中真正应该锻炼的是你们的分析、研究、以及书面和口头的表达。我觉得这三个能力不管将来是否从事律师行业、法律行业，都很重要。到了复旦都是天之骄子，希望你们能珍惜好这四年的美好生活。

投身法律多年，历经社会变革，赵律师以复旦学长的身份，给大家提出了锻炼思维、提升能力的教诲；也以法律人独有的眼界，回顾并展望了国家法治建设的铿锵脚步、人工智能兴起下的职业改革。谆谆言语，皆肺腑之谈；探讨思索，皆敏锐洞见。我们由衷感谢赵律师的分享，愿共勉励而得启发！